月老眉頭緊鎖,愁容滿面,愧然道:「不會,是我教徒無方。」
「先別忙下結論,說不定景宸只是一時胡塗。」白雨道長終究有些不忍。雖說景宸不是他峨眉弟子,但每年一度的天山交流,讓他對景宸有幾分欣賞。
月老聞言,也有些猶豫,試探地看向蓐收。在這個石室內,蓐收是最高上神,一切都聽他定奪。
花薛霍然起身,厲色道:「你們不能心軟!景宸有魔根,此事非同小可,必要除之!」她眸中露出狠辣眼神,掌心凝聚起一股仙力漩渦。
眼看那一掌就要拍在景宸身上,雲渦忙道:「花薛上神,你都沒有聽景宸自辯,怎麼能如此輕率?」
「自辯什麼?他已是魔族,自然要想辦法逃脫。」花薛毫不留情,十指丹蔻艷紅如血,掌心漩渦里眼看就要擊出一道霹靂。
就在這眨眼的瞬間,蓐收忽然伸出一指,指尖衝出一道白光,正截下那道霹靂。他淡聲道:「先別急著制裁,聽聽景宸如何自辯吧。」
「多謝神君!」白雨道長和月老喜出望外。
「蓐收!」花薛惱火地道,「讓他自辯也可以,但有一點,一旦證實他有魔根,任何人都不得包庇。」
說完,她有意無意地看了雲渦一眼。
雲渦心知花薛是忌憚自己,當下也不想多做辯解,只默默地垂眸站在一旁。蓐收紋絲不動地盤腿而坐,聞言鏗然道:「自然不會包庇。」
「那好,就聽他自辯!」花薛重新坐下。
月老伸出兩根手指,指尖迸出一道白光,正打在景宸的眉心。景宸周身一震,在此時幽幽醒來。
那雙黑而幽深的眼睛,緩緩睜開了。
景宸向四周掃視一眼,便明白了自身處境。他苦笑,向月老道:「師父,徒兒對不起你。」
月老面色沉沉:「景宸,你天生就是仙族,為師不信你墮入魔道。你可有要說的話?」
景宸沉吟道:「師父,我沒有墮入魔道。」他伸出兩隻手掌,看上面紫中透黑的爆筋,「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會生出這些東西!師父,你知道我身世慘烈,一直想要報仇!可即便是再恨再怒,我也不會走魔道。」
花薛冷笑道:「漂亮話誰都會說,可你身上的魔根是真真切切的,還能冤枉了你不成?」
景宸低頭沉默了一下,忽然向雲渦遙遙看來。雲渦只覺心頭狂跳,腦中一片空白。
那麼多日未見,再見面彷彿隔了千山萬水。山不可攀,水不可盡,兩人就這樣隔岸相望,再難聚首。
花薛不耐煩,催促問:「你到底還有什麼話說?沒話說了,就乖乖受死,大家面上都好看。」
「等一等。」景宸面上蓄了一抹淺淡奇異的笑容,看著雲渦道,「我還有最後一個要求,和雲渦私下裡說幾句話。」
此言一出,白雨道長和月老頓時大驚失色。
這自辯都還沒怎麼開始,景宸便說自己有「最後一個要求」,難不成就這樣放棄自辯了?
月老顫巍巍地道:「景宸,你還沒告訴我實話,你怎麼會生出魔根?」
景宸搖頭:「師父,我真的不知道。我只想和雲渦說幾句話,可以嗎?只要滿足我這個心愿,我就算死也甘願了!」
雲渦心裡不是滋味,站起身道:「師父,就讓我和他說說話吧。」她下意識地去看蓐收,發現他也正轉目看她。
他的五官更勝以往。兩道長眉作山峰,秀挺的鼻骨則為梁,樑上映出一道明晰的光亮。在燈光的映照下,那兩隻瞳仁沒有往日那樣黑那樣深,而是帶著一種通透的茶色。
沒有威嚴,就只是冷。
那眸光冷中帶霜,看得人骨髓生寒。雲渦不自覺地就打了個寒戰,避開了蓐收的目光。
她也不知道為什麼會心虛,不敢直視蓐收。